梅诗金小酒馆

当长夜降临,我们仍有烛光,
仍有歌谣,仍有远古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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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S. John Ross

译者:风执

版权声明:本译文仅用于学习和交流目的。文章翻译自作者S. John Ross 的 “Medieval Demographics Made Easy: Numbers for Fantasy Worlds“。原文发布于The Blue Room。版权归属原作者所有,商业使用请联系sjohn@cumberlandgames.com

译者声明:本文是针对奇幻世界设定者而提供的实用工具,因此译文以通达为主,不求精准还原,如有文意不畅之处,敬请谅解。如发现误译错译,欢迎各位批评指正。谢谢!


奇幻世界的面貌各式各样,从“硬核”的中世纪式世界到更富幻想色彩的古典奇幻(high fantasy)世界,从传统的脏乱差到光洁雪白的城堡和富丽堂皇的花园。抛开种种差别,这些世界有一个重要元素是共通的:普通人。大部分的奇幻世界,不论有多么复杂精美或多么魔幻,都离不开一大批普通的农民、商人、争吵的王室成员和宫廷守卫。他们在村庄里三五成群,在城市里挤挤攘攘,为冒险旅程充当着人肉背景。

当然,要搞清楚一座大型城市应有多常见,或是一个小镇里能找到多少个鞋匠是一件费时的事,不是每个GM(游戏主持人)都能有时间做这个功课。我准备这篇文章,是为了做出更令人满意的世界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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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以后还会去认真读童话的人不多,在里面要挑出读安徒生童话的人可能就更少了。也许很多人对他的了解甚至仅限于语文课本。那么当我们遭遇《红鞋》这样的作品时,大感意外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个单纯正直的主人公,一个强大愚蠢的反派,一场惊险离奇的冒险。在这个奇异的世界,主人公总会碰上各种匪夷所思的困境,又总能在善良仙女或奇妙魔法的帮助下化险为夷,最后迎来幸福团圆的结局。如果在你心目中,童话就应该是这种样子,那么《红鞋》一定会出乎你的预料。

其实只要对童话了解的稍微深入一点点,就会知道,残忍和血腥一直都是大众所熟知的童话里的常客:《白雪公主》里皇后最后穿上的炽热铁鞋,《小红帽》里面被开膛破肚的狼外婆,《糖果屋》中被活活烧死的老巫婆……更不用说以恐怖著称的《蓝胡子》里,那挂着数具女人尸体的房间足以成为无数孩子夜间的噩梦。不过我们似乎不能指责这些作品太多,因为它们与《红鞋》有一个重要区别——那就是它们都是源自口口相传的古老民间传说,原本就不是某个作家专门创作出来给孩子准备的。而《红鞋》不一样,安徒生不一样。如果我们对《红鞋》有什么不满,完全可以把怒火倾倒在安徒生一个人身上,因为这就是他一手炮制的。

但是要我说,《红鞋》并没有背离安徒生一贯的创作风格和主题。把它放在安徒生的全部作品里,放在丑小鸭和小美人鱼中间,并不会显得像个异形。你可能要骂我眼瞎。

《红鞋》不是一篇难以归纳内容主旨的童话,谁都不难看出,安徒生在教导他的读者不要贪恋虚荣,要忏悔自己的罪过,要对上帝虔诚。阻碍人们理解《红鞋》的困难之处在于,为什么小女孩珈伦仅仅就为了这一点点过失,就要在漆黑的夜中不停地跳舞,还要活生生地被砍断一双脚?在这个故事里的上帝,显得残忍又恐怖。

如果我说,珈伦所犯的,并不仅仅是“一点点”过失,你可能觉得我是在大题小作。但是不妨回过头来再看看她做了什么吧:珈伦第一次穿着红鞋受坚信礼时,她只想着她脚上的鞋子,把这一庄重圣洁的仪式给破坏了。这时她还没有受到惩罚。她第一次受到惩罚,是在第二次穿红鞋,在收养她的老太太明确告诫她必须穿着黑鞋子上教堂之后。她不得不开始不停地跳舞,直到人们抓住她,脱下她的鞋子。

到了这里,任何一个人都该知道,这双红鞋是不能再穿的了。

但珈伦还是第三次穿起了红鞋,并且是在老太太病危之际,必须要有人看护和照料的时候。她穿上了那双明知道有问题的红鞋,去参加一个并不重要的舞会。

从这里开始,珈伦真正迎来了她的惩罚,她必须穿着红鞋一刻不停地跳舞。但还有一个惩罚很多人没注意:收养珈伦的老太太在那个晚上病逝了。我们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晚珈伦的出行造成了这一结果,无论如何,她至少错过了与这位善良老人的告别。

也许一开始的珈伦只是无意的骄傲虚荣。但是很快就变成了明确的抗命,心存侥幸的自讨苦吃,以及对恩人的冷漠和不负责任。安徒生不只是讲述了一双红鞋象征着虚荣,他还讲述了这份虚荣是如何一步步带着我们不自觉地走入罪的深渊。

夫子,律法上的诫命,那一条是最大的呢?

大部分中国人都难以理解,心中不敬神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我们习惯了严加管束自己的外在举止,却可以轻轻放过内心的恣意妄为。基督不这么看,他说:“ 从外面进去的,不能污秽人,惟有从里面出来的,乃能污秽人。”(可7:15)

当然,基督外的许多人也会有类似的价值评判标准,这里面最大的区别还是在于哪些罪大哪些罪小。那么对于基督徒来说,爱上红鞋而忘记上帝,这是多大的罪呢?

要问这个问题就必须先回答上帝是谁。如果你不认识上帝,你压根不知道他是谁,那自然不会觉得忘掉他是一桩什么罪过。如果在你的认识里,上帝就是金正恩就是希特勒就是屠夫刽子手,那么岂止要忘了上帝简直要恨他入骨才对。

我们所知道的神是世界的创造者,他不仅仅创造了基督教和基督徒,也创造了包括异教徒和无神论者在内的所有其他的一切。他是主宰者,也是拯救者。基督徒和其他人没有区别,除了基督徒接受了一份救恩。这份救恩来自耶稣基督,他担当了人类的罪,为我们上十字架,为我们受难而被埋葬,使我们得救了。

这就是基督徒对上帝的认识。当然,你可能不接受这套说辞,你可能觉得这都是胡说八道。但这不是安徒生的错。如果基督教的上帝只是一个骗子,那么我们为他去做任何事都是多余的。珈伦根本连教堂都不应该去。但如果你相信这套说辞,就必须承认,忘记他是一桩罪过。

而不把忘记他当作一回事又是一桩更大的罪过。既然神是这样无私的拯救者,那么我们就应该明白,一个为你做了这么多的人,你都可以不放在心上,那其他任何别人你都可以不放在心上。珈伦事实上就是这样做的。当老太太生病垂危正需要她时,她选择了去参加舞会。

所以你不能说,这只是关于“宗教”的。“宗教”很多时候都不是一个好词,它暗示着还有非宗教的,还有什么东西是不在上帝权柄之下、不归上帝管辖的。你或许会认为上帝没有资格管你吃什么饭,喝什么饮料,但我不这样认为,安徒生也不会这样认为,一个真正的基督徒也不应这样认为。

罪与罚

不是基督徒的安徒生连半个安徒生都不是。几乎所有的安徒生童话都是在基督教语境之内的:丑小鸭的美丽源自他的善良与谦卑,海的女儿向往的是不灭的灵魂。也许他不一定符合正统教义,但他从未像一个外邦人,一个中国人那样去构造他的作品。你不可能从《搜神记》中读到《皇帝与夜莺》这样的篇章。

【太18:8】 倘若你一只手,或是一只脚,叫你跌倒,就砍下来丢掉。你缺一只手,或是一只脚,进入永生,强如有两手两脚,被丢在永火里。

《红鞋》的故事可以说是从字面意义上展示了耶稣的这句教诲。珈伦因红鞋跌倒,所以她砍下了双脚,砍下了红鞋,并最终进入了永生。即使对基督徒来说,这句经文也会显得惊悚又恐怖。难道我们都要断手断脚地进入天国吗?

耶稣并没有这样说。也许《红鞋》在这里确实做得不对,将耶稣的比喻假设直接变成童话情节是危险的。
假如我们回到圣经里去,回到耶稣的完整教诲里去,我们就会发现,耶稣并没有说是手是脚叫我们跌倒。他一直强调,叫我们跌倒的是我们心里面的罪念,是我们的骄傲贪婪自私软弱。同样的红鞋,既可以来自贫穷人的珍贵馈赠,也可以来自对富贵人的嫉妒贪恋。红鞋只是红鞋,让它不停跳舞的是我们。

恩典与拯救

在很多人眼中,《红鞋》的结局是悲惨的,珈伦的悔过并没有让她摇身一变成为公主,她最终得到的,只是宽恕,只是“她的灵魂骑上太阳的光线上飞进天国。”

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个结局很悲惨?难道不就是因为,你根本不相信天国吗?

天国原本就是人所能得到最好的东西,所有基督徒都不应忘记这一点。而不是基督徒的安徒生连半个安徒生都不是。安徒生之所以在最后写道珈伦的灵魂进入天国,就是因为他相信珈伦这个尘世间的可怜人儿,已经得到了最好的慰藉。《红鞋》不是悲剧,如果《红鞋》是悲剧,那么我们也可以说保罗的一生是悲剧,彼得的一生是悲剧,古往今来所有基督徒都是一个悲剧,就连耶稣本人的一生,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悲剧。

【林前15:19】 我们若靠基督,只在今生有指望,就算比众人更可怜。

我们欢喜快乐,不是因为要在世上得着什么,而是已经得着,得着永生的应许,得着灵魂真实的自由。珈伦的拯救不是在她死后才发生的,是在她悔改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

长大不容易》是一本儿童不宜的儿童小说,我不推荐任何一个18岁以下的未成年人阅读它。这本书讲述的虽然是儿童成长的故事,但它一方面过于荒诞诡异,让儿童难以消化;另一方面,它又过于贴近现实。在现实中总是不乏残忍的事,尤其是中国的现实。

非一般成长小说

我第一次读这本小说时只有11岁。从那以后,我多年以来都没有忘掉对它的异样感觉,即使在12岁那年我就把它送了出去。“长大不容易”这个书名很容易让人误解,以为它会讲述一个天真无知的少年们经历种种考验磨难,收获成长,最终蜕变为成熟明智的“大人”的故事,就像哈利波特一点点长大,最终打败了伏地魔。但是在哈利波特里,你要读到第四册才会读到一个正面角色的死亡,而本书在第3页就告诉你,柳柳、许可、小二子和星星还没长大成人就死了。很快我们也会得知,沙枣被关进了精神病院。简单的计算即可得知,六号院的孩子们,只有大约三分之二能够正常长大。所谓“长大不容易”,其实是异常直观、残忍和血淋淋的。而造成这一切的,则是全中国人都熟知的那场疯狂的政治运动。

文革的子弹

起初,孩子们在六号院的生活是快乐幸福的,即便有过一些小摩擦,彼此也算是和谐相处。然而这样的生活局面仅在小说开头短暂地存在了一小会儿。很快,1966年掀起的文化大革命就直接改变了所有人的生活。六号院分裂为大楼和小楼两派,大楼的是“红五类”,小楼的是“黑五类”。代表“大楼”的丁小东带头,拉着自己的两个弟弟对小楼住户发起了批斗。柳柳也是属于大楼的,但他反对争斗,一度取代丁小东成为孩子头儿,试图尽力恢复六号院昔日和睦相处的局面,但很快他在自家的阳台上身中流弹而死。

在那个年代,这不是太过罕见的死法。有文革的亲历者描述当时“子弹经常在空中射来射去,晚上可以看得很清楚。” 据说,重庆的武斗从钢钎、铁棍、匕首开始,一路升级到步枪、冲锋枪、重机枪、手榴弹,甚至是坦克、高射炮。小说里所写的环境,与此并无不同。柳柳的死在当时来说并不算偶发的意外。他的死似乎也宣告了六号院孩子恢复幸福生活的那一点点努力彻底消失无踪。自此,六号院的孩子只能在互相折磨和彼此倾轧中度过童年。

当21世纪的青春电影泛滥着虚伪的矫情和肤浅的疼痛时,60年代青春的残酷异常直白,那就是带着刀枪子弹去批斗抄家。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在武斗进行得最激烈的时期,六号院孩子们最刺激的活动是到煤码头去看死尸。

秋实路六号院

小孩子翻书碰到自己看不大懂的部分一般都会直接跳过。因此年幼的我错误地留下了六号院只是一处寻常院落的印象。其实六号院的来历作者一开头就已交代得清清楚楚。六号院是省委拨巨额专款修筑的作家大院,它的主人是当时全国著名的三位作家,地位尊贵非凡。在小说中,主角“辫子”只是六号院里普通行政管理人员的孩子,平时都住在传达室里。在现实里,书中所写的那位“在上海给鲁迅扶过灵”的大作家,正是蒋子丹的父亲蒋牧良。我们有理由相信,小说描述的六号院生活,即便有所虚构,也离真实的大院生活相去不远。

Photo by [Joey Huang] on [Unsplash]

住在六号院小楼里的三个家庭地位有多不一般呢?在饿死了无数中国人的60年代里,汪茜茜终日在家里弹着她的私家钢琴,而沙枣家那间大得不能再大的房间里,放的是无数的书籍、唱片、字画、古董和工艺收藏品,狸猫许久从家里偷出来分享的食品,则是奶油蛋糕、松子、山楂和水晶软糖。这些上层社会生活的自然流露直接引发了丁小东心中的嫉妒,也为后来所发生的斗争埋下了伏笔。

疯人院、沼泽地与电线

比起被流弹打死的柳柳,六号院另外三个女孩的不幸遭遇更加令人惋惜。沙枣天性喜爱与死亡、鬼魂相关的事物,她奇怪地预言了小二子和柳柳的死,并亲眼目睹了“院中院”星星触电身亡的过程。事后她说,“原来每个人都是一寸寸死去的”。这个六号院最出色的女孩偏执又敏感,最终因精神分裂症而被关进了疯人院。幼年的我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结局。善良的角色死掉是很令人伤心,但我多少能够理解。疯掉是什么情况?这黑暗的程度直接超出了我的想象。

许可是个安静又羞怯的女孩,连她占的篇幅都比别人要短一些。我在重读之下才发现,虽然我根本不记得许可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子,她死去的场景却一直模糊又顽固地存留在我的记忆当中。在我心中,许可之死犹如奥菲丽娅之死一般美丽又平静。我时常想象着,在一片迷雾之中,有一个女孩孤独地行走着,然后一点一点缓慢地沉入了沼泽地。“那个小小的安静得如同一滴水珠的女孩子,再也没有回到六号院来。她无声无息消失在湖区的沼泽地里,仍然安静得像一滴水珠。”

小女孩星星是六号院的后来者。在原来的小楼居民被清逐出户之后,她才搬了进来,住在新修筑的院中院里。原来的孩子们拒绝接受她,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给她起了个“院中院”的绰号。星星的死像是几条诡异的命运之线偶然牵扯的结果。令她触电身亡的那条电线,是大楼的人为保护原来的小楼居民,方便他们报警而设置的。而保护的起因,则是因为丁小东曾带着一帮人蒙面闯入小楼,将里面洗劫了一番。我们是否应该像丁小东的女朋友曲曲一样,把她的死归咎于丁小东呢?可星星的直接死因应是孤独。她不能和大院的其他孩子一起玩,才会在其他人都离开以后,独自一人捡起了那根电线。这样看来,每一个排斥星星的孩子,都是这起命案的间接凶手。

Photo by [Y.N. Soong] on [Unsplash]

命运有时没有公正可言

《长大不容易》讲述的虽然是文化大革命背景下的故事,却显然不是那类诉苦的伤痕文学。孩子们对待文革的态度就像对待一场暴虐又无理的风暴,没有人哭喊,没有人控诉,没有人摆出受害者的姿态,也没有人忏悔自己犯下的罪恶。孩子们或热情或无奈地接受了它的洗礼,自然而然地在它底下长大,或者没有长大。

长大后的幸存者们各有各的成功:辫子成为了作家,丁小西成为了数学教授,许诺和杨杨已定居美国,汪茜茜是西北美术学院副教授,丁小东是大公司的董事长,汪洋是他的合伙人,许多也开着自己的房地产公司成了暴发户。即便是洗过一轮牌,红色贵族也依然是红色贵族,高台阔步地走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上。

狸猫许久的结局最为特别,他长大后成了一名广受推崇的气功师。虽然在小说里,他的气功是真实有用的,甚至可能有可能治愈沙枣的精神病。但联想到他从小喜欢奇思妙想,最擅长的就是编故事骗人,不得不说这个结局颇为耐人寻味。

在现代儿童小说里,惩恶扬善或许是不可缺少的道德教益的一部分。在本书中,这样的道德教益却是彻底缺席的。成年后的许多和辫子谈起当年抄家的景况时,他们居然不约而同地笑了。这情景的诡异程度直接超越了书中任何一个充满神秘元素的场景。荒诞的历史凝结在共同的记忆里,成为彼此连结不可或缺的纽带,而这其中的是非善恶已淡薄到几乎看不见,也没有人愿意去追究了。在六号院的孩子中最为离群的许多试图重建一个六号院,也许他是想重新进入那一段曾经祥和的童年时光,将后来发生的破碎与罪过悄悄抹去。但在小说结尾,辫子突然恢复了一段童年记忆,她曾在一个夜晚遇见了胖子李元楷的老祖宗的鬼魂,那鬼魂只有二十岁。于是辫子想起,人死了就不再长大了,无论过了多少年,永远都只有这么大。我们便和辫子一同明白,那些年轻的生命,已永远地从这荒诞人间失落了。

世上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们一辈子都在做同一件事:铸造一把剑。

每一个人,每一个人一生的全部意义其实都汇聚在这一把剑上。有的人擦亮它,有的人磨损它。这把剑是巨大无比又不可见的,再长寿命的人类最多也只是剑上的一道水痕,一个刺头。火光一闪,剑还是剑,我们消失。

这把剑叫众生剑。此时此刻的六十亿人,以及从前的所有所有人,还有将来所有所有的人,没有一个人能窥破这把剑的奥秘。世界一直在虚无中旋转,等待这把剑铸成。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会有一只巨大的手将它抓起,一剑把生生世世包围我们的虚无斩断。

但在此之前,一切都只是等待。我们兢兢业业、小心翼翼地度过短暂的一生,步步惊心地在山中攀爬,每一秒都在害怕虚无将我们吞没。谁又知道我们能为这把剑做些什么呢?也许我不小心打薄了它的剑脊,也许我磨钝了它的剑刃,也说不定我阴差阳错地一记错击却修正了前人留下的错误。这把剑的设计图不在我们手中,只有最后握起这把剑的那个人才知道它在被怎样地打造着,他的眼睛在谨慎地观察着这把剑的每一个变化。我们连他的学徒都不算,只是无助地参与到这浩大工程中的一颗微尘。

只有他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我们不知道。

我们却是这项工程的真正参与者,剑的每一次变化都因我们产生,是我们在打造着这把剑。可微不足道的我们只能看见自己面前的沟壑,这道沟壑对我们来说,也许宽阔得如同茫茫大海,却只是剑柄花纹上的一道小刻痕。

穷尽一生也无法认清的一道小刻痕。

这把剑是我们对抗虚无的唯一希望。在这把剑的外面,我们都曾窥见过深不可测、能让人在无边黑暗中陷入疯狂的虚无,那个永远高悬在我们头顶的漆黑海洋,一直在等待着扑下来,像蓝鲸的血盆大口吞噬虾米一般吞噬我们。

那条可怜的小虾永远都无法明白发生过什么。

即便侥幸有人发现了众生的奥秘,这把剑的奥秘,他依然是无能为力的。他太渺小,太细弱,他不能破坏掉这工程,也不能使这工程提前完成。伟大本身就是令人绝望的。即使他下定决心要成为纵横一世的魔王或力挽狂澜的英雄,对于这把剑来说仍不过一道微痕的区别。无论选择什么态度,他所能做的无非是让自己渺小的一生尴尬地继续。

这就是关于众生剑的一切。

“我想要……”

当你这样说出口,一个欲望就从你口中吐出。它开始离开你的身体,有了自己的生命。欲望变成一个漂浮的泡泡,因为气泡与欲望具有相同的性质:柔软、轻盈、能折射出诡谲又迷幻的色彩。它会不由自主地不停上升,膨胀,直至最后因无法承受而破裂。一个气泡有时能包裹下一个人,正如一个欲望有时能让人住在里面。住在一个气泡里,你会感觉无比奇妙而陶醉其中,甚至觉得它可以带着你升上太空绕着土星旋转。人们常常在轻柔的泡泡中流连忘返,没注意气泡里的空气是有限的,直到逐渐稀薄的空气窒息了他们的生命。
在这座城市你会见到很多这样的人,他们躺在自己的气泡里,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他们躺得那么安详,以至于你开始怀疑究竟是你还是他们被包裹在一个气泡里。“世界就是一个大得超出我们视线的气泡,我们看见的所有地震、海啸、风暴、火山爆发和其他所有的恐怖浩劫,都只是这个气泡里的轻轻碰撞。所有从灾难的缝隙中坠下的生灵都将最终轻轻落在气泡流动的薄膜上。”一个老婆婆这样对你说。“一个气泡就是一个世界。你可以在气泡里随心所欲地制造出闪电、大炮、雪灾和暴风雨,而对在气泡外的你来说,它们不过是真实灾难折射出的幻象。在种种幻象交叉重叠的背景下,你可以放几个纸片人在里面,它们可以出演英雄、骑士、公主、国王或是巫婆,所有你想成为的不想成为的人它们都能做到。这一切只需要一个气泡。吹个泡泡吧,就像我们一样。”你开始沉浸在创造世界的想法中久久不能自拔,直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个老婆婆是谁?”

很久很久以前,在柏安城郊外的村子里,住着一位叫佩儿的姑娘,人们都叫她苹果姑娘。传说,苹果姑娘能在任何地方种出苹果树来。因此,柏安城的西边才会慢慢长出那么大一片苹果林。苹果姑娘最奇妙的本领还不是种树。只要她动动念头,她的手上、脚下都可以凭空冒出苹果出来。可是最甜的是她嘴唇上的苹果,那只有她心爱的人才能尝到。

佩儿姑娘长得不很好看,不管是哪一个版本的传说里都是这么说的。有的传说甚至还说她的脸是一块白一块红的,像苹果一样,不过这样的传说一点根据都没有,要我说,这都是那些不安好心的人凭空瞎说出来的。在柏安城西郊,有一块小小的苹果园,就是佩儿姑娘留下的。所有路过这个苹果园的人,都会惊叹那些苹果树是那么的修长端庄,像亭亭玉立的淑女一般。它们个子不高,却从不垂下它们的头。当微风吹过,它们的枝条便会向你招手,叶子还会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向你问好。在夏天时节,苹果园会开遍白色的苹果花,像树上落满了夏天的雪,只有一株苹果树的花是红色的,鲜艳欲滴的红。

苹果园确实不大,年轻的恋人们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只是刚好觉得有一点累,他们就在长凳上坐下,手牵着手说些话。

每当这时,恋人们总会说起这座苹果园的来历和苹果姑娘的传说。苹果姑娘和一个男孩从小在这里长大。日升日落,一天天过去,苹果姑娘慢慢长大,男孩也成了一名勇敢的士兵。苹果姑娘送她的恋人走上战场,每过一天她就在分手的地方种下一棵苹果树,她把结出的果实送给路过的每一个人,向每一个人打听战争的消息。荒地变成了苹果林,士兵还是没有回来。不知道哪一天,周围突然多出了一截白墙。没过几天,白墙一点点变长,逐渐把林子围起来,只留下两道缺口。又过了一天,缺口变成了一道雕着苹果花的杉木门。不知不觉,果林就成了一座果园。人们议论纷纷,谁都不知道是什么人建起了这道墙。有人说,是一个暗恋苹果姑娘的小伙子做的。他不敢当面表白,只好趁着天黑的时候,偷偷造起了这道白墙。还有人说,他看见那个小伙子在树下和苹果姑娘说话,乞求她的一个吻,可苹果姑娘只摇了摇头。她的吻只留给心爱的人。小伙子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苹果姑娘依然每天去那里,种下一棵苹果树,然后站着等候自己的恋人,有时候站累了,就靠在白墙上休息一下。

后来士兵回来了,和他美丽的未婚妻一起,他们的婚礼定在五天后举行。

苹果姑娘心碎了。在婚礼前夕,她爬上了苹果树,那个修白墙的小伙子找到了她,他苦苦劝她下来。她不下来。她朝他哭,又朝他笑。后来她忽然不哭也不笑了,她看着他,说如果他能接住她就嫁给他,然后就朝反方向跳了下去。小伙子拼命地跑也接不住。他抱着奄奄一息的苹果姑娘放声大哭。苹果姑娘吻了他,一颗最红最甜的苹果长了出来,苹果姑娘就这样死了。

首先必须搞清楚赎罪券(Indulgence letter)是什么。这个问题你我说的都不算,必须天主教会自己说的才算。”赎罪券”里券前面那个单词Indulgence的正确译法是大赦。那关于大赦,天主教会是怎么说的呢?教宗保禄六世给出的定义如下:

“An indulgence is a remission before God of the temporal punishment due to sins whose guilt has already been forgiven, which the faithful Christian who is duly disposed gains under certain defined conditions through the Church’s help when, as a minister of redemption, she dispenses and applies with authority the treasury of the satisfactions won by Christ and the saints” (Indulgentiarum Doctrina 1).

中文版是:

大赦,是在“罪过已蒙赦免”后,因罪过而当受的暂罚,也在天主前获得宽赦。按照指定的条件,准备妥当的信友,通过教会的行动,获得暂罚的赦免。教会是救恩的分施者,借着自己的权力,分施并应用基督及诸圣的补赎宝库。(天主教教理 卷二)

(为什么变成出现在卷二这个我也不知道)

上面短短几句话,已经出现了好几个术语,估计大家看了中文版也是晕的。但是很清楚的一点是,“赎罪券”并不“赎罪”,大赦赦免的只是暂罚。所以“赎罪券”不能救人脱离地狱,那个叫“永罚”。什么是“暂罚”呢?就是已经被赦免的罪所余留的惩罚。暂罚的表现形式不一定,它可能是你在人生中经历的种种痛苦和磨难,也可能发生在死后——大家都听过的“炼狱”就是死后的暂罚,它跟地狱永罚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暂罚”不是一种报复,而是犯罪的自然结果。打个可能不恰当的比方,现在你出轨了,在你道歉后女朋友决定原谅你不选择分手(永罚),但是你必须在接下来一个月内都陪着她哄着她真心待她或给她买礼物。你女朋友不会说你不这样做就一定和你分手,但是如果没有任何补救行为的出现,你们的关系就会出现裂痕。类似这样的“补赎”行为也是你是否真心痛悔的标记。

而在天主教教义中,这样的“补赎”并不一定要由个人独自承担,你还可以借助其他人的帮助。这就是定义中所提到的“补赎宝库”。“补赎宝库”涉及到另一个重要教义就是“诸圣的相通”。天主教相信,“每个天主子女的生命,都在基督内,借着基督,以一种奇妙的方式,与所有其他基督徒弟兄的生命相联系,彼此活于基督奥体超性的合一共融之内,犹如在一个奥妙的位格内一样。” 所以,一个人的圣德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也可以使教会内的其他弟兄姊妹受益。这些圣德,这些精神财富积累起来,就成了“补赎宝库”。教会是这一宝库的管理者,因此教会可以用“大赦”的形式将它分发出去。

到这里为止,还没有涉及到“赎罪券”最大的黑点:拿来卖。但贩卖这种说法其实是不正确的。“赎罪券”不是卖出去的,它的分发过程不是十块钱一张一百二一打。围绕“赎罪券”的金钱行为的内在逻辑是:某人决定为上帝或穷人捐献一部分金钱,教会代表认可这一行为,于是授予赎罪券。

同样的逻辑也适用于慈善机构授予的捐赠证明,你不能说你花钱就是买证书对吧?当然,这个过程外在看起来跟买卖区别不大,所以在1567年,教宗庇护五世已经撤销了对涉及金钱交易的大赦的许可。

以上解释当然不足以,也不试图说明以下内容:

  1. “赎罪券”有圣经依据;

  2. “赎罪券”是正当合理的;

  3. “赎罪券”的发行不存在筹钱的动机。

参考文献: